【杀器之美】弓鳍鱼号潜艇，沉默的珍珠港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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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16-02-25 第372期 机械美学  微信号 MachineArt 

二战中参战的美军潜艇要么被敌舰当靶子打

要么因技术故障沉没或报废
命大的躲过层出不穷的鱼雷事故
总算挨到退役，又被大卸八块拆成废铁
只有15艘潜艇躲过了这些可怕命运依然健在
弓鳍鱼号就是其中一艘
它不是美军第一艘潜水艇
也不是最功勋卓著的一艘
由于下水时间刚好是珍珠港被袭一周年
与珍珠港有了斩不断的牵绊
 ▼

十九世纪就被发明出来的潜艇，优秀作战能力在一战中被彻底展现：1914年9月22日，德国U-9号潜艇在一个多小时内就接连击沉3艘英国巡洋舰。整个一战，各国潜艇共击沉战斗舰艇192艘、商船约5000余艘（约1400万吨），其中被德国潜艇击沉的商船就约1300余万吨。而被击沉的潜艇也有265艘，其中德国损失200余艘。（第141期讲过德军U型潜艇）
 
一战之后各国纷纷开始大力发展潜艇。到了二战，有5000多艘（2000多万吨）运输船，300余艘大中型水面舰艇被潜艇击沉。战争中反潜兵力和武器也突飞猛进，被击沉的潜艇达1100多艘。。。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袭珍珠港，是二战的重要拐点，一直优哉游哉，乐当兵工厂的美国终于直接参战。美军决定建立一支强大的潜艇部队，切断和扼死日军的海上交通线和货运补给线，和航母、战列舰、驱逐舰以及战机形成水下、水面和空中的立体式战法。

1941年珍珠港被袭8天后，美国各海军造船厂接到命令，建造基于小鲨鱼级（Gato-class）改良的白鱼级（Balao-class，淡水鲤级）柴电推进潜艇，这是当时美军最大的潜艇，历史上一共生产了120艘，包括第1艘白鱼级潜艇射水鱼号、青鲈号、赤鲷号、唐号等等。
 
1942年12月7日，在珍珠港事件整整一年后，白鱼级的第3艘潜艇SS-287下水。它由缅因州的朴次茅斯海军造船厂（Portsmouth Naval Shipyard）制造，被取名弓鳍鱼号（Bowfin，音译波芬号)。由于这个特别的下水日期，它还有个绰号叫做珍珠港复仇者。

 ↓↓舰标是条叼着雪茄，弯弓射鱼雷的弓鳍鱼↓↓

↓↓上浮状态和全舰对比图↓↓

↓↓建造中的弓鳍鱼↓↓

弓鳍鱼号艇长95.02米，艇宽8.31米，最大吃水5.13米，水面航行时排水量1550吨，水下排水量2453吨。弓鳍鱼号的下潜深度为120米。不过，同属白鱼级的那艘史上最悲催的潜艇，在台湾海被自己的鱼雷离奇炸沉了的唐号（Tang，SS-306，大约是咱国人觉得这潜艇太丢人，所以习惯翻译成唐格号）曾在躲避驱逐舰时创了下潜187米的记录。。。

 ↓↓弓鳍鱼号浮出水面的一小半↓↓

↓↓游客在纪念品商店买好票，通过舷梯登船↓↓

↓↓岸边的鱼雷↓↓

↓↓潜艇的腹部结构还是蛮特别的↓↓

↓↓水面上的指挥塔↓↓

按惯例，潜艇击沉一艘船就在船上加一面旗，在9次巡航中，弓鳍鱼号击沉了4艘日本军舰、29艘日本大型船只和10艘小型船只，击沉总吨位近7万吨。那面不太和谐的法国国旗，是一艘被日军劫持的法国货船Van Vollenhoven号，第2次巡航时击沉的。

↓↓潜望镜在指挥塔上但不开放参观↓↓

弓鳍鱼号舰载武器有10个53mm鱼雷发射管（前舱6个，船尾4个; 共24枚鱼雷），1门102mm/ 50口径甲板炮，1门40mm博福斯（Bofors）防空炮和2挺12.7mm机枪。上浮后，甲板炮可以从舱内提升起来，沿底座旋转射击，只是现在都固定在甲板上不用升降了。
↓↓左右都带有望远镜的102mm口径甲板炮↓↓

↓↓在水面浮游时防御潜艇后部↓↓

↓↓它也参与攻击过多艘日本商船↓↓

↓↓望远镜（174期）↓↓

↓↓潜艇甲板的不同开口↓↓

↓↓潜艇尾部↓↓

↓↓通往甲板的舷梯↓↓

↓↓透气孔和炮膛↓↓

↓↓潜艇内部的水密舱室门↓↓

潜艇被水密门分割为几个舱室，这些门框的边缘都镶有橡胶，可以保持紧密度，保证关闭时不透水。在正常情况下，水密门是开启的，如果潜艇遭到敌方攻击导致受损破漏，及时关闭这些门可以减少潜艇的损失。

▼腾讯《丈量》曾请金世佳参观Bowfin(2分25秒)▼

弓鳍鱼号的动力采用4台GE 16-248 V16柴油发动机，装有2台126枚的Sargo铅酸蓄电池，4台GE减速电机，2个螺旋桨。浮出水面5400轴马力（4.0兆瓦），最大航速20.25节（37.50Km/h）；在水下2,740轴马力（2.0兆瓦），航速8.75节（16.21Km/h）。

它可以用10节（19Km/h）的速度在水面航行1.1万海里（20,000Km），也可以2节（3.7Km/h）速度下潜48小时。作为讲究隐秘伏击的潜艇，对自持力的要求很高，弓鳍鱼号可以连续75天不用停靠补给。相比之下辽宁舰的自持力只有15天，据说是因为块头太大。。。
↓↓轮机室↓↓

弓鳍鱼号的舱内设计在当时属于世界一流水平，狭小的地盘每一寸都被精心利用。潜艇头尾两端都有鱼雷室，一次能携带24枚鱼雷，装备到10个533毫米的鱼雷发射器，其中6个发射器位于艇首，4个位于艇尾。从艇首登上潜艇，首先进入的就是艇首鱼雷室。艇首的鱼雷上方还安排了床铺，尾舱鱼雷则在旁边布置了车床和钳工工作台，方便轮机工做些简单的修理。
↓↓通过梯子走下来就是鱼雷室↓↓

在导弹没发明和应用之前，鱼雷是潜艇最有力的武器，太平洋战争中日本60%的船只都被击沉，鱼雷功不可没。虽然很贵（约1万美金/枚），但一枚鱼雷就能击沉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航母和战列舰，也算经济实惠了。

不过早期美军的鱼雷经常出现恼火的故障，要么提前爆炸，要么击中了船只却不爆炸。还有乌龙自己把自己给炸了的（前面提到创了下潜深度记录的唐号）。。。后来总算发现症结在于撞针，鱼雷的质量才得以改善。
↓↓空间紧凑，连鱼雷上都得睡人↓↓

↓↓其实跟鱼雷睡比跟人睡还宽敞些↓↓

↓↓发射管中还有一枚鱼雷↓↓

↓↓潜艇中部的指挥室↓↓

↓↓各种仪表、金属开关阀门↓↓

动力舱操纵室里的各种推动拉杆，可以决定潜艇前进和下沉的速度、或者排水上浮或压水进仓。

▼二战弓鳍鱼号USS Bowfin潜艇内部(13分钟)▼

↓↓通讯室的各种通讯收发仪器↓↓

↓↓从左图看战绩似乎不止44艘↓↓

↓↓舰载厨房↓↓

↓↓餐厅↓↓

艇员休息室不大的空间里一共塞了24张床，两侧各有9张床由铁链和艇壁相连，中间6张床由铁链和立柱相连。上下铺之间空间狭小，长度也有限，只能平躺，壮实点的人恐怕连翻身都有难度。

加上矮小狭窄的舱门和拥挤的环境，潜艇和坦克一样，都不太适合招募块头太大的士兵。技术参数显示白鱼级潜艇的乘员为10名军官，70-71名士兵，但由于需要倒班值夜，床位不用设置那么多。
↓↓挤着睡才符合水下沙丁鱼罐头的身份↓↓

↓↓潜艇空间局促，但凡有点空都要塞张床↓↓

↓↓军官稍微有点私密空间，但也是三人一间↓↓

虽然现在的深宅们能随便一俩月不出门，但人均活动面积大呀，生活设施齐备，还有网络、电视和各种娱乐和生活上门服务。在70多年前的大洋深处，几十条大汉，长时间幽闭在水底的小铁罐里吃喝拉撒。自己已经是罐头了还得吃罐头，淡水得循环使用，空气得循环使用，只有3个马桶，洗脸刷牙都得排半天队，洗澡什么的基本就别想了。据说远航30天的潜艇，里面的气味就已经像腐烂的尸体了。。。

如果不上浮，就见不到阳光、没机会换新鲜空气、没地方舒展筋骨。在接近敌人时还得精神高度紧张，为防止被声纳发现，艇员说话走路都要尽量轻，否则敌舰一枚鱼雷拍将过来，一整船人逃都没地儿逃，铁罐头一秒钟变铁棺材，谁都不能幸免于难。。。人类为了相互残杀还真是够拼的。

这样的生活想想就可怕，一般艇员40天就差不多得憋屈疯了，开始出现各种抑郁、萎靡、悲观、暴躁和幻觉，美军曾想安排心理医生缓解这种症状，但医生自己也会受同样的困扰。所以国际惯例潜艇自持力最多限制在70~90天，连现代化的核潜艇也不会更长。

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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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鳍鱼号在二战后还曾两度被征用：朝鲜战争时被派往太平洋水域。1960年又被派往西雅图，这两次都是当做训练舰。1971年12月1日弓鳍鱼号彻底退役，被拖回夏威夷珍珠港。现归一个非盈利性组织，太平洋舰队潜水艇纪念协会（PFSMA）所有。如今被作为弓鳍鱼潜艇博物馆的主要部分开放参观，游客可以在甲板上试试大炮是如何瞄准，还可以进入潜艇，听着语音导览参观潜艇兵的生活起居设施，亲手摸一摸鱼雷，看一看发动机，不过有一些区域仍是禁区。
↓↓2004年，弓鳍鱼号在干船坞进行修复↓↓

1986年，弓鳍鱼号被宣布为美国国家历史性地标。它旁边有座潜艇博物馆，展出着美国潜艇部队的发展史、潜艇模型、武器系统、各种照片绘画、战旗和招聘海报，还有二战期间沉没的52艘美国潜艇与牺牲的3500多名潜艇兵的纪念碑，每年都有上百万游客来参观。

弓鳍鱼号隔壁还有两艘著名军舰纪念馆：珍珠港被袭时带着上千士兵沉没的亚利桑那号和著名的密苏里号战舰。珍珠港还有太平洋航空博物馆（Pacific AviationMuseum）、俄克拉荷马号纪念馆（USS Oklahoma Memorial）等军事题材景点，绝对是军迷天堂。
 
出于对牺牲军人的缅怀和对战争的思考，作为太平洋战争最全面展示窗口的珍珠港，所有被允许参观的军舰和基地里的美国国旗都是始终半挂着的。

 
兵者，凶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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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械和杀器本身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是技术美和力量美的集大成
但从战争和人性角度来看都是邪恶的

在弓鳍鱼号1943年到1945年的9次巡航中，击沉了44艘舰船，获得了总统集体嘉奖和海军集体嘉奖，这是船舰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

然而，战争从来不是那么简单。随着战争的远去，人们开始从不同角度反思。那些冷冰冰的剿灭数字，对一方是战绩和快意恩仇，对另一方则是巨大损失。如果伤亡的不是军人而是平民，则是整个人类的伤痛。如同永远争议不断的广岛和长崎的原子弹，在弓鳍鱼号的赫赫战功中，也有一个永远背负的污点。

 对马丸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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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8月22日晚，弓鳍鱼号在Akusekijima岛附近巡猎时，发现一支没有任何标记、无线电静默的日本船队。美国大兵们觉得这些敌舰的行迹甚是鬼祟，跟踪一段后，按惯例发起了攻击。22点17分，第一枚鱼雷射出，不到半个小时，一艘货船被击沉。

这支舰队叫做Convoy Namo 103，由一艘驱逐舰和一艘炮舰护卫着两艘货船组成，被击沉的货船叫做对马丸（Tsushima Maru，対馬丸），是一艘客货两用的民营货船，另外三艘沉没与否，没考证到。

对马丸长136米，排量6754吨，由苏格兰罗素公司制造，1914年12月投入使用。它最后的这次航行原本计划由冲绳岛那霸港开往鹿儿岛，搭载了1788名乘员，其中包括船员86名+炮兵队员41名+国民学校集体疏散的学童834名+学校领队和普通平民827人。沉没导致1482人死亡（包含775个学童），只有59位学童幸存。
↓↓日本对马丸纪念网公布的伤亡数字↓↓

不到一个月后，1944年10月10日，冲绳又遭到美军5次从早到晚的地毯式空袭，有些幸存者如同《死神来了》一般未躲过覆灭的命运。。。
 
出于多方考虑，对马丸事件9天后日本政府才通知受害家庭，而且还下了封口令，禁止传播。幸存者鲜少提及此事，直到20年后，弓鳍鱼号潜艇的船员才知道自己当年击沉的那艘船上拉的是学童。。。珍珠港弓鳍鱼号博物馆里也记上了这一笔。
 
战后日本一直通过遥控潜水器和声纳寻找对马丸的残骸，1997年12月终于找到了。这场惨剧是日本人关于二战的最大伤痛之一，冲绳的那霸还设有一座对马丸博物馆，只是由于战争破坏，馆藏文物不是很多。有网友说得知自己是中国人，日本人还特意把门票退还了。

由于对马丸事件刚好是也在日本战败月，年年都办慰灵活动，不但请幸存者回忆，日本天皇政客也会纷纷出来发言，朝野上下有激愤的有反思的，闹一阵子。

对马丸的故事被写成了书，拍成了各种纪录片和动画片。1982年有一部70分钟的动画《対馬丸 さようなら沖縄》，由大城立裕原作、大久保昌一良和千野皓司脚本、小林治监制，风格有些类似手冢治虫。

youtube上有位匿名的中国朋友传了一个完整版。机械君看了几眼，听不懂在说什么，但也大概能看懂：一群被迫远离家庭的大小孩子在简陋的货船上酣睡，突然被炮火惊醒，船很快开始沉没，看着他们在海中翻滚叫喊、拼命挣扎，还是挺揪心的。。片尾是接近4分钟的遇难者名单，按学校排列，随着悲歌慢慢滚过屏幕，都有名有姓有年龄，有种看《萤火虫之墓》的纠结和压抑，注重细节的日本人很擅长这类题材。

对马丸纪念馆网站从日本人的角度讲述对马丸事件，他们用日英中韩文字写道：“纪念是为了悲剧不再重现”、“将对马丸作为通向和平的路标”、“向未来传递和平的心愿”、“为和平努力生存”
↓↓↓

 假使当晚疏散时光明正大点，不那么偷偷摸摸，美军知道是孩童，多半不会攻击吧。再过一年战争就会结束，这些在战争期间降生的孩子只差一年，就能享受到战后的和平生活，挺可惜。。。哎不对，战争的结束是两颗原子弹瞬间夺走几十万条命才逼出来的，这样的假设似乎不太对头。

如果军国主义的日本不发起战争，就没有中国和亚洲人民14年的战争苦难；如果不是那么贪得无厌，他们自己的国民又怎么会遇到那些惨剧呢？
 
然而，没有如果
一旦开战，怎么都是错

受苦最多的总是老百姓
这就是战争的罪恶